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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9章 覆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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想為呂京翻案,找到兇手的作案動機最為關鍵。

法醫能起到的作用十分有限。

謝箐在腦海中對兇案發生的過程做了兩次模擬,便跟著大部隊對全屋進行了細致的搜索。

女主人不太勤快,從鍋竈處就能看得出來,水泥墻面上滿是厚厚的油垢。

檀易在碗櫃旁站了好一會兒,像是發現了什麽。

謝箐瞄了一眼,“這裏原本應該有個瓷油壺,殘骸就在那邊的簸箕裏。”

檀易微微一笑,“觀察入微。”

謝箐道:“檀隊謬讚。”他先去臥室,後看堂屋,而謝箐先看的堂屋,自然先他一步。

大家交換場地,謝箐進了東邊的臥室。

屋子南面有一張大炕,靠北墻放著一架過時且破舊的高低高組合櫃。

窗戶上拉著窗簾,中間沒拉嚴,露出了釘在窗戶上的塑料布。

炕上的三個被窩還在,一個單獨在炕頭,兩個挨著在炕稍,彼此距離至少一米五以上。

炕上鋪著的地板革落了一層厚厚的塵土。

什麽都在,又什麽都不在了,一個家庭就這麽破碎了。

……

四個人把整座房子搜了一遍,一無所獲,不得不退了出來。

呂京說得沒錯,他家確實不富裕,只有一臺舊電視機值幾個錢。

現場完全沒有被翻撿的痕跡,魏芬芳的包裏有三十一塊,呂京的外套口袋裏有二十二塊三。

一個家庭就這麽點錢,的確沒有為財殺人的可能。

大家夥兒剛出大門,一對中年夫妻便快步迎了上來。

男人不客氣地問道:“幾位是警察局的吧。”

李驥道:“我們是市局的刑警,我姓李,您貴姓?”

男人道:“我姓魏,魏志平,魏芬芳的大哥。聽鄰居說這裏來人了,就過來問問。”

女人也開了口,“警官,聽說呂京s不認罪,你們是給呂京翻案的吧?”

男人一聽“翻案”二字就來了情緒,跳腳道:“我妹妹就是他殺的,那狗東西才不是人呢,我妹嫁給他一天好日子沒過過,你們要是給他翻案就是喪良心!”

他的聲音極其響亮,震得人心煩意亂。

遠處的狗叫起來了,呂家左右鄰居的大門也陸續開了。

有人在黑影裏聲援男人,“對,那小子沒事就喝幾口貓尿,喝完了就打人,芬芳遭老罪了,人肯定是他失手殺的!”

“對,肯定是,賊喊捉賊罷了,警官千萬不要相信他。”

“那玩意兒就是個欺軟怕硬的貨色,現在輪到他自己死了,害怕了,叫屈了。就該挨槍子兒!”

……

等議論聲停歇了。

檀易開了口,“大家不要著急,首先,案子是由檢察院打下來,要求我們市局重新調查的。但重新調查並不意味著給呂京翻案,而是將這樁案子的關鍵證據補齊,補齊的結果有兩種,一種是讓呂京無話可說,二是將真正的兇手繩之以法。不管哪一種,都是為被害人伸冤,大家說對不對?”

檀易輕易不會長篇大論,但真正論起來也一套一套的,言辭懇切,入情入理。

魏志平的情緒穩定了些,“這位警官的話有幾分道理,那你們有什麽發現嗎?”

檀易不答反問,“你妹妹有仇家嗎,或者關系親近的朋友。”

魏志平道:“你什麽意思?”

檀易道:“一般來說,兇殺案大多熟人所為,或為財,或為色,或為了某個不可說的秘密。”

魏志平的妻子道:“芬芳人緣不錯,處得好的初中同學還挺多的,這些分局的警察都查過了。”

魏志平點點頭,“這幾天,我們一大家子也在反覆琢磨這個事,但我們兄弟姐妹各有家庭,平時不怎麽在一起,不知道她在廠子的人際關系咋樣。”

幾個鄰居湊了過來。

檀易問他們,“大家有知道的嗎?”

一個年輕些的嬸子說道:“芬芳帶朋友回來過,我看見的有兩三個,都是女的,二十出頭,不大可能殺人。”

“對對對。”一個大媽也開了口,“我也見過一個,說是芬芳同事,幫她回家取褲子,我看見她開門,當時還問了一嘴。”

檀易道:“如果看到她們,你們還能認得出來嗎?”

大媽道:“這個不好說,大概是半個月前的事了,只是一走一過,沒說幾句話。”

檀易問:“事發當晚,大家沒聽到異常的動靜嗎?”

大媽道:“我家就在隔壁,真的什麽都沒聽見,四點半吧,呂京大叫起來,我們大家才知道芬芳出事了。”

……

回到市局,四個人開了個小會,正式把呂京殺妻案的卷宗研讀了一遍——之前沒仔細看,是怕先入為主,被分局的結論影響,固化思維。

與分局的調查想對比,檀易等人有如下發現:第一,玻璃片上的纖維;第二,魏芬芳的同事來過呂家。

纖維要等技術室化驗。

魏芬芳的同事可以深入調查一下,但案發時間在淩晨以後,很難找到時間證人證明其無辜或有罪。

黎可生無可戀地趴在桌子上,“真沒想到,馬上就過年了,居然來了這麽一宗案子。”

李驥靠在椅背上,幽幽道:“你們說,會不會是自殺呢?”

謝箐放下屍檢報告,“死者不到一百斤,身高一米五六,比較瘦弱,沒有試切創,一刀命中心臟,幾乎不大可能,另外……”她點了點屍體的照片,“從中刀的位置和角度來看,兇手的身高不會很矮。客觀來說,呂京的嫌疑確實很大。”

黎可坐起來,冷哼一聲,“她要是有自殺的心,還不如把呂京殺了呢。”

檀易開了口,“黎可記得把纖維交給技術室,李驥明天跟我去一趟啤酒廠,小謝去殯儀館。先這樣,大家早點休息。”

“走吧。”黎可起了身。

謝箐把屍檢報告遞給李驥統一收好,又給殯儀館打了個電話,和李黎二人一起回了宿舍。

她把二人叫到自己的房間,取出剩下的兩個信封,“明兒過年,我先把錢還了,你們點一點。”

這倆人都很義氣,明知道她比他們有錢,卻還是拿出了所有積蓄。

李驥不以為然,“你還能差了我們不成?”

黎可道:“還是點一點好。我媽說了,親兄弟明算賬,錢款一定要當面點清,省得過後出了岔子,大家心裏都不痛快。”

謝箐挑了挑眉,黎可的媽媽是知識分子,對女兒的教育相當到位。

李驥接受意見,抽出來數了數,“怎麽多這麽多?”

黎可道:“對啊,為什麽?”

謝箐道:“我哥最近在炒股,你們查查我借錢那天的大盤指數,和今天的大盤指數,計算一下,就知道這些錢是你們應得的。我自己賺了一筆,就把你們也帶上了。”

“我哥說,現在是高點,再進估計就賠了。你們明白我是什麽意思吧?”

李驥道:“你怕我們嘗到甜頭再去炒?”

謝箐反問:“你們不會嗎?”

李驥搖搖頭,“我媽給我算過,我沒有發外財的命,從小到大打撲克沒贏過。”

黎可道:“我也不可能炒,根本不懂,炒什麽炒?”

好嘛,一個有自知之明,一個封建迷信。

白操心了!

謝箐道:“既然如此,那就為我保個密吧,以免誤導別人,那可就害死人了。”

李驥道:“放心吧,說出去大家都找你咋辦?我可承擔不了這種責任。”

黎可扁著嘴,點點頭,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。”

“得嘞!”謝箐擺擺手,“孩兒們,跪安吧。”

……

黎可和李驥分別給了謝箐一個爆栗,一起離開了她的宿舍。

李驥心滿意足,“小謝真夠意思,今年相親有新衣服穿了。”

黎可每年都收壓歲錢,對多出來的八百塊沒什麽感覺,只是同情地看了眼李驥,“你才幾歲,現在就相親啊。”

李驥道:“不早了,再不相親,好的就被人挑走了。”

黎可撓了撓頭,“這倒也是,我媽也這麽說,那祝你相親順利?”

李驥一甩頭,“你哥我這麽帥,當然順利。”

“臭美。”黎可進了宿舍,頭也不回地關上了門。

李驥不服氣,“哪裏臭美了,雖然高攀不上你,但想高攀我的還不少呢。”

他甩了甩信封,美滋滋地往回走。

……

第二天下午,謝箐和曹海生一起到了解剖室。

因為提前打過招呼,遺體已經化的差不多了。

師徒二人一起覆檢了一遍。

死者的口唇周圍有輕微傷——這是捂嘴造成的輕度挫傷。

刺切創呈菱形,與照片中的兇器相符,衣物的刺破口與刺切創一致。

傷口位置偏上,刺創管有角度,分局法醫據此判斷兇手身高較高完全沒有問題。

刺創管長度大於兇器,可見兇手刺入時不留餘力。

死亡原因為心臟損傷導致的大出血。

遺體上沒有抵抗傷,兇手似乎在一個照面間就殺死了魏芬芳。

曹海生直起腰,脫掉手套,“遺體上看不到疑點,我們可以做一下現場模擬。”

“好。”謝箐找出幾張法醫拍的現場圖,“如果兇手不是呂京,那麽這扇門肯定沒插。兇手跳墻進入後,偷偷潛入堂屋,恰好被夜裏無法入睡的魏芬芳聽見了,魏芬芳穿鞋下地的聲音未能將兇手嚇退,而是拿了竈臺上的刀等在門口,魏芬芳一出來,就給了她致命一擊。”

“兇手怕驚醒呂京,捂住魏芬芳的嘴,拖到這個位置,放倒……待其沒有聲息後按照原路離開呂家。四點多,呂京被尿憋醒,起來被魏芬芳絆到,發現其中刀,慌亂中拔刀,便留下了指紋。”

曹海生道:“過程合情合理,但兇手的犯罪動機是什麽呢?嗐,算了,這是檀隊應該考慮的,咱們就不操心了吧。”

謝箐點點頭,“收工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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